東籬太子看到南戰的神情,臉上當即露出一抹志得意滿的笑意,嘲諷的道,“世人皆知,南蕪上國一眾皇子軟弱無能,唯有你南戰是南蕪帝心頭寶,南蕪帝甚至為了你,囚禁了他其余兒子,對你的器重和疼愛真是羨煞旁人……”
“他那么疼愛你,怎么會對你棄之不理?你想自戕謝罪,他也得給你那個機會!”
東籬太子明白南戰適才那話的意思……
他和南戰自戕謝罪,將南蕪和東籬上國從這場國戰中摘出來,如此西莽和北月上國就沒有了興師問罪的理由,蒼山腳下或許還能恢復之前的和平……
可是……
南戰能為了南蕪自戕,他卻不能!
“!!!”
南戰聽到東籬太子這話,忍不住的一個冷眼掃了過去。
這也是他最擔憂的事情!
父皇那么疼愛他,即便是接到了他傳出的消息又能如何?
就像東籬太子所說的一樣,父皇還是會出兵的……
更有甚者,即便是他以死謝罪,父皇在失去了他的打擊之下,也未必會如他所愿一般的向西莽和北月求和,父皇最有可能做的就是……
不顧一切的和西莽北月死戰到底!
這就是他的父皇!
成也蕭何敗蕭何!
他能夠在南蕪上國無拘無束,肆意妄為,都是因為父皇的寵愛,可是如今他這般進退兩難,也是因為父皇的寵愛……
因為父皇的寵愛,他甚至連為南蕪犧牲自己的機會都沒有!
“你想死你自己去死,反正本太子是不會去死的!”
東籬太子見南戰沉默不語,冷哼一聲道,“螻蟻尚且偷生,本太子貴為東籬太子,怎么可能輕易言死?只要是有一絲機會,就算是茍且偷生,本太子也會頑強的活下去!”
“駕!”
說完這話,東籬太子當即調轉馬頭,一揮手中的韁繩策馬而去!
徒留南戰一人,站在滿目瘡痍的戰場之上,神情莫測的看著東籬太子離開的背影。
生死面前,再愚蠢的人也有變聰明的時候。
東籬太子就是如此。
“頑強的活下去嗎?你以為本殿下不想……”
他也想活下去!
可是為了南蕪,他愿意赴死!
只是他怕……
怕自己的死,毫無意義!
四周的戰場硝煙彌漫,濃郁的血腥味充斥,南戰環顧了一圈兒之后,只能嘆息了一聲……
生,難!
死,更難!
饒是南戰都從未想過,自己竟然會將自己逼到了這樣進退維谷之地!
——
南戰這廂愁腸百結之時,那廂撤軍離開的獨孤羨一行人就顯得很是愜意了。
撤回營地的路上,并馬而行的三人時不時的聊一些有的沒的,在喬淺月向溫璽打聽了好些鈺兒在西莽的生活,并且再三道謝之后,喬淺月終是將話題扯回了眼下的戰爭上……
“你圍而不攻又在這時候撤兵,是要引蛇出洞?”
打量了溫璽一眼,喬淺月挑眉道,“你想讓南蕪和東籬援軍盡出,徹底卷入這場戰爭中來?”
雖然是詢問的話語,可是喬淺月的語氣卻無比篤定。
明人不說暗話,都是在戰場上游走過的人,大可不必猜來猜去。
“……沒錯!”
溫璽聞言,沉吟了一下,看了獨孤羨一眼,當即道,“之前皇兄的身世并未公開,西莽的相助之舉雖然合情合理,可是卻難逃欺瞞之嫌,溫某此時退讓,一為堵住天下悠悠眾口,二就是為了引蛇出洞!”
“……”
喬淺月聞言,下意識的轉頭往獨孤羨看了一眼。
四目相對。
兩人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無奈……
“西莽帝和你獨孤南溪……真的想好了嗎?”
沉默了片刻后,喬淺月終是緩緩開口道,“上國之戰非同小可,一旦開始,四周的所有附屬國邦都會牽扯其中,開弓就沒有了回頭箭,到時候損兵折將是小,還會勞民傷財……”
天下逐鹿,戰火燎原。
這并非只是說說而已!
像這樣四大上國盡皆參與,天下諸國無一能夠獨善其身的戰爭,注定曠日持久,傷亡慘重……
“……”
溫璽聞言,垂眸,沉默了片刻后,終是抬頭看向喬淺月和獨孤羨道,“此戰說起來是因北月之戰而起,皇兄和皇嫂是不是覺得有壓力了?若是如此的話,溫某自會想辦法將二位從中摘出……”
引發大戰的罪名非同小可,獨孤羨和喬淺月不想背負的話,也在情理之中!
整個西莽皇室討好這兩人都還來不及,自然不會做違背這兩人意愿的事情!
“壓力什么的倒是沒有!”
喬淺月聞言,當即搖頭道,“負罪感倒是有一點兒,我們只是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做好鏖戰到底的準備……”
將他們摘出來?
溫璽這話說的容易,做起來卻是難比上青天!
獨孤羨出身西莽皇室是鐵一般的事實,如今獨孤羨既然在四國大軍面前露出了真容,想必不久之后就會天下皆知,在這個前提下,他們兩人怎么可能從這場天下逐鹿之戰中摘出來?
這根本是不可能的!
“皇兄和皇嫂沒有壓力就好!”
溫璽聞言,當即長松了一口氣,看著兩人神情篤定的道,“不瞞皇兄和皇嫂,一統天下是西莽的必將成就,即便是皇兄沒有覆滅北芪建立北月上國,即便是沒有眼前的這一切,西莽皇室也會尋求開戰的契機,為此……”
說到這里,溫璽在兩人注視的目光之下,略微停頓復又沉聲道,“為此西莽已經做了數十年的準備,等待了太久太久!”
他沒有說,鈺兒如今是西莽朝堂上下盡皆承認的皇太孫!
更沒有說愛妻要他打下這天下,是要送與鈺兒做見面禮!
有些話,他們心中知道就好,大可不必說出來,反倒是成了獨孤羨和喬淺月的心理負擔!
“……”
喬淺月聞言,當即和獨孤羨面面相覷了一眼,沉默了。
溫璽這話說的簡單粗暴,就差直接說西莽是蓄謀已久了!
事實上,即便是東籬太子斥責西莽出兵是蓄謀已久時,溫璽都從未開口解釋過……
誠實如溫璽……
或許說的都是真的?
就連他們,也不過是西莽逐鹿天下的借口和契機而已,西莽此舉,真的只是為了達成西莽自己的雄心壯志?并不是全然為了他們?
“呼……”
想到這里,喬淺月忍不住的深吸一口氣,緩緩道,“不管你的話是真是假,北月邊陲之戰,西莽確是幫了我們,作為既得利益者,我們對西莽的決策無權置喙,作為回報,在接下來的戰爭中,若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,你也不要客氣也就是了,我們會竭盡所能的……”
兒子還在人家手上。
都是一家人了。
她和獨孤羨想要看熱鬧的心態是好的,可是哪里就能安生的看大戲了?
不幫忙,那是不可能的!
就看溫璽會不會開口了……
“若有需要皇兄和皇嫂相助的時候,溫某不會跟二位客氣的!”
溫璽聞言,當即笑瞇瞇的應道。
雖然獨孤羨一直黑著臉沉默不語,說話的一直都是喬淺月,可是溫璽到底是過來人,知道這未婚夫妻兩人和他跟自家愛妻一樣,只不過是選出了一個發言人而已!
皇嫂的意思,就是皇兄的意思!
只是皇兄對西莽一直淡漠疏離的很,即便是身世已經曝光,一時間還是跟他們親熱不起來而已,溫璽完全能夠體諒的!
“嗯!”
喬淺月見溫璽說話一直都是將獨孤羨這個皇兄放在首位上,臉色也忍不住的和緩了許多,點了點頭,道。
她和西莽本就無關,之所以會和西莽有所牽連,全是因為獨孤羨的關系!
若是溫璽一味的從她著手完全忽略獨孤羨的話,喬淺月才會覺得不舒服,幸好溫璽是個聰明人,知道他最該放在眼里的是誰……
“皇兄皇嫂,既然后事已經說定,那眼下我們是不是要派人先封鎖了四周,以防南戰和東籬太子將消息傳出去?”
溫璽見大事的話題告一段落,自然而然的將話題引到了眼下的戰事上,詢問的開口。
“……”
喬淺月聞言,下意識的一挑眉,道,“時間都過去了這么久,南戰和東籬太子若是真想往外傳遞什么消息,早就傳遞出去了,你心中早已有了決策,又何必多此一問?”
以南戰的聰明,溫璽的這點子司馬昭之心,怎么可能瞞得過他的法眼?
溫璽之所以有此一問,不過是尊重她和獨孤羨的存在而已!
“咳咳!”
溫璽聞言,尷尬的假咳了一聲,看了自家皇兄一眼,這才將目光轉移到喬淺月身上,聲音略低的道,“溫某之所以如此,不過是擔心若將南蕪和東籬大軍的后路都堵死,南戰會一時想不開行差踏錯,畢竟……”
說到這里,溫璽若有似無的看了喬淺月一眼,及時的止住了話頭。
“……”
喬淺月見此,斜睨了溫璽一眼,暗戳戳的翻了個小白眼,直言道,“畢竟我和南戰曾有私交,你擔心逼死了南戰,無法跟我交代對不對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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