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個王公子還想掙扎。
卻被人直接拖了下去。
當著眾人的面,打板子的聲音規律的響起,驚呆了衙門里的眾人和觀看的百姓。
甚至連原本一臉木然的小王氏,都忍不住抬起了頭,看向了上頭的官老爺。
眼中光影明明滅滅。
律法中沒有寫明,士族可以見官不跪。
但在洛陽,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。
洛陽是一座擁有長久歷史的城市,也是士族勢力發展壯大的城市,幾乎是所有人都默認了,士族擁有特權。
所以在二老爺死后,她從來不認為自己能活。
不早就這樣了嗎?
看著自己身上的傷口,小王氏嘲諷一笑。
這些年,不都是這么過來的?
與其在被侮辱幾年,像前幾個姐姐那樣被白白打死,還不如直接來個痛快的,死在縣衙,死在陽氣旺盛的地方,也不用擔心那死鬼在地府里還來找她。
她本來是這么想的。
官官相護,她本來覺得自己必死無疑。
但今天……
臺上的林亦白面無表情,年輕的面龐上卻隱隱帶著威壓。
百姓們看著那兩個被壓著打板子的世家公子,安靜了一瞬,然后歡呼聲像潮水一般的涌出。
“好!”
“做的好!”
“林大人是清官!”
那兩個王公子被人抬了回來,已經是滿頭大汗,痛苦不已。
“你…您打錯人了。”
王家可是永安公主的勢力。
殺遷島成為王家家主后,王家都成了永安公主的附庸,一人得道,雞犬升天,他們以為這里的縣太爺會懂規矩才是。
就在這時,已經成為王家家主的殺遷島提著衣裳,急匆匆的從后門趕去。
“快!可不能真把人給打死,得救上一救……”
“救誰?”
殺遷島動作一頓,立刻僵硬下來,像個卡頓的機器人一般看了過去。
縣衙后院,隔著一道屏風,兩個氣質不凡的女子正盯著前堂的那場審判。
他心頭一緊,顫顫巍巍的跪下。
“拜,拜見公主。”
顧知意安撫的拍了拍淑敏的手,淡淡的回頭,慢條斯理道。
“王家主如此焦急,是要救誰?本宮可不記得,王家主有審案的權利。”
殺遷島跪在地上不敢起,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,討好的笑著。
“公主不知,這兩人在王家的宗族里頗有勢力,我剛剛回王家,若是能拉攏他們,也能夠更好的掌控王家,幫公主做事,若是真將人逼急了,就怕他們不會安分。”
從前在江湖之中,萬事只隨心意。
可如今,真正的到了世家大族,他才知道想要立足下來有多么艱難。
他不能失去公主的支持,卻也迫切的需要王家宗族的支持。
可顧知意卻依舊淡漠。
“你的意思是,你無能?”
殺遷島心頭一跳,冷汗瞬間就下來了。
立刻以頭觸地。
“沒有…我……我能搞定,我保證不讓王家誤了您的大事。”
顧知意:“下去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
一只手背在身后,她又將目光看向了前堂,絲毫沒有禮賢下士的想法。
用人之術,講究因人而異。
對待才德兼備者,需要禮賢下士。
但對待殺遷島這樣的人,便要以足夠強硬的手腕告訴他,背叛者死。
王家還有存在的必要。
但她不可能讓王家像從前那般,狐假虎威,壓迫百姓了。
此時,林亦白的審判已經進行到了關鍵部分。
仵作當堂驗尸,再次確認了王二老爺的死因。
加之以證人的證詞,可以確定王二老爺死于那過失一推。
“就是她推的,大人,殺人償命啊,大人。”
“我…不是我。”
一直沒有說話的小王氏開口了,她還想再為自己最后辯駁一次。
即便是徒勞無功。
“我沒想殺他,我那時意識模糊,要呼吸不過來了,我真的只是掙扎著推了一把,我也不知道……”
她也沒想到,那個一直給自己帶來壓迫的人,會死的那么干脆。
百姓們議論紛紛。
林亦白一拍驚堂木。
“肅靜。”
他接過了師爺遞來的狀紙,拿起紅色的朱筆在上面寫了幾行字,年輕的臉龐上帶著些許少年義氣。
“經本堂判決,該男子身上傷口一擊致命,并無其他傷口,且該女子處于生死攸關之際,正當防衛之下實行推壤行為,主觀意義上并無殺人之心,本官判決,小王氏無罪,當堂釋放。”
百姓們歡呼出聲。
都在夸贊林大人的仁義之舉。
小王氏眼眸帶淚,顯然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有活著離開衙門的那天。
只有那兩兄弟滿臉不服。
“大人大人,我不服!律法上言明,妻殺夫,徒一百!這可是有過同樣案例的,無論如何,得把她的那一把板子給打了。”
想到平白枉死的老爹,兄弟兩人只覺悲苦。
若是做兒子的,不能為老爹討回公道,他們還有何臉面做人?
若是這位大人不行,他們就要去求永安公主!
“我爹可是死了啊大人。”
“我呸,你爹的是命是命,人家姑娘的命不是命了嗎?”
“就是就是。”
門外的大娘連忙喊道:“你爹不配做人,有現在的下場,也是咎由自取。”
都是在別人家當媳婦的,哪能不知道當媳婦的苦楚。
要是他們遇上王二老爺這樣的人,恨不得當場就去死。
那姑娘已經夠可憐的了。
淑敏有些擔憂:“律法確實是這么寫的,處置不好,恐怕容易引起議論。”
士族的針對還不算最可怕的。
顧知意淡淡的看著坐在臺上的林亦白,慢條斯理的道。
“律法上寫了,就一定是對的嗎?”
大約幾年前,也有過同樣一件妻殺夫的案例。
丈夫喝醉酒了打妻子,妻子也是個暴脾氣,立刻還了手,和丈夫對打了起來。
失手之間,將丈夫殺死。
最后,妻子被判了五馬分尸。
后來的一段時間內,即便是脾氣再暴的女人,也不敢和家里的男人大聲說話。
有些女子只能默默忍受毒打,也不敢隨意反抗。
法律上的一次偏失,影響的卻是千萬人的命運。
“立法亦有弊端。”
林亦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,抖了抖袖子,兩手抱拳對著遠處一揖。
“此法頗為不公,本官自該上報公主,廢除此法,從此之后,判案只依對錯,不分男女!”
臺下瞬間熱鬧了起來。
百姓們議論紛紛。
一些讀過書的人,敏銳的意識到了這代表著什么。
皆不可思議的看著林亦白。
【他這是要翻了天呀!】
沈懷洲藏在人群之中,搖了搖羽毛扇,眼中卻藏著淡淡的擔憂。
黃素白:“沈先生,為什么那些人都說林先生很大膽?”
沈懷洲斂下眼眸。
“他在和律法為敵,也在和原來編撰律法的那些大儒為敵。”
那些大儒的門生,說客,遍布整個趙國。
沈懷洲突然想起昨天,林亦白做出了決定,他說。
“這是條很艱難的路。”
林亦白就這么坐在他的面前,淡淡的看著他,臉上沒有絲毫畏懼。
“還記得我們的造神計劃嗎?”
“神不能被限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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