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米城墻之上。
站著一個穿著黑色龍袍,頭戴冠璽的少年。
他唇角有血,眼神是一意孤行的決然,大張著手,長長的袖子隨風飄蕩,在寒風中更顯風流。
“顧知意!這皇位,這天下的黎明百姓,朕就交給你了。”
他說著閉上眼睛,便要一躍而下。
“小七你給我住手!”
太子掙脫了林亦白的束縛,飛快的往前跑去,連聲音都劈了。
此時此刻,他根本沒有心思去想自己身份暴露之后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,也不想去想,他們會不會殺了自己。
他的眼睛里只有站在城墻上的那個人。
他此生唯一的弟弟。
“小七,你給我住手,連太子哥哥的話也不聽了嗎!”
小七的眼睫毛顫動著,還是沒抵抗住心中的誘惑,張開了眼睛。
遠處,那個熟悉的身影向自己奔來。
這是他在夢里見過無數次的場景。
每次在太皇太后的強壓之下,他總是會在夢中與親人相見。
他的哥哥還會像從前那般,一臉嫌棄,卻又誠實的將自己護在身后,拍著他的腦袋說。
【有孤在,你怕什么。】
在這么一個瞬間,他想起了許多往事。
他是被當做嫡次子寵愛著的。
前面有個受重視的兄長,母后對他也沒有太大的要求,只要平安快樂就好。
長到6歲,他都不曾在讀書上費過什么心思,夫子的作業布的有點多了,他會可憐巴巴的走到太子哥哥的面前。
分明他家太子哥哥也不愛讀書。
卻仍然會在他面前樹立起做兄長的典范,一臉霸氣的將作業拿到自己的懷里,幫他解決。
他們一起偷過母后釀的酒,一起偷偷的在宮外過夜,一起釣過魚,也一起躲避太監宮女的跟隨,偷偷摸摸出宮找顧知意。
這從前再平常不過的事情,卻只能在他的夢里出現。
當時只道是尋常。
【他好想太子哥哥呀。】
好想好想做回那個,什么都不需要思考,就有人遮風擋雨的小七。
“小七你下來,你下來好不好,哥哥就在這呢,是哥哥對不起你,咱們以后好好的,咱們一家人好好生活,好不好?”
好好生活……
小七的笑容瞬間落了下來,眼中滿是空寂。
瞧著遠處的那黑云壓城,苦笑一聲。
他還能有生活嗎?
喪家之犬,敗軍之將,國滅之帝!
“你是誰,朕不認識你。”
在晉陽王頗有興致的注視之下,在太子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,他含淚笑道。
“朕的兄長,太子趙瑞,已經在5年前的那場政變中死了,朕沒有哥哥,便是想攀附權貴,你也該換個人。”
太子:“小七?小七你說什么呢?你在怨我對不對。”
太子的臉色蒼白,都要站不穩了。
【小七一定是怨他的。】
他平白擔了一個兄長的名頭,卻沒承擔兄長應當承擔的職責。
5年前沒能救下母后和小七,反而讓小七在那老太婆的手下過了5年生不如死的日子。
他的弟弟從前那么愛笑。
小七一定是怨他的!
“你怨我,可以打我罵我,是我無能,是我的錯,你下來好不好……聽話,下來好不好。”
“嘖嘖,這兩兄弟的感情還真是不一般。”晉陽王饒有興致道,“可惜了,再次見面應該相互抱著痛哭,卻到了如此生離死別的時候。”
顧知意微微皺起了眉。
她能夠理解小七的做法。
古往今來,亡了國的達官貴族還有過的不錯的例子,可凡是亡國之帝,最后卻都不得善終。
小七不是鬧脾氣。
他是太清醒了!
他清醒的看見了自己的未來。
所以和太子劃清界限,也是讓太子再無后顧之憂,再不會受身份所擾,這樣……太子才能在新朝過得安穩。
“陛下!”
顧知意突然開口:“我雖不能給你太多,卻能以公主的名義擔保,你會生活無憂的。”
林亦白的眸子閃了閃,看向那小姑娘。
以永安公主的名義擔保,足以見分量之重。
小姑娘是在給小七吃定心丸。
晉陽王站在顧知意的旁邊,沒有回頭,只嘴唇動了動。
“小侄女,做這么大的決定,得和咱們商量商量啊。”
東山王冷冷的道:“你真以為,你的所作所為能得到什么回報嗎?”
本是一起分蛋糕的人。
如今顧知意卻突然把蛋糕拿了過來,告訴另外兩個人,她要把蛋糕保鮮,讓蛋糕多活幾天,不能給他們吃了。
晉陽王和東山王又豈能輕易放手?
顧知意淡淡道:“一個10來歲的少年罷了,這樣的人,本公主還保不住嗎?”
晉陽王的眼睛閃了閃。
若是亡國皇帝,必然是保不住的,可若只是一個10來歲的少年……
“我倒是愿意相信,東山王兄愿不愿相信就不一定了。”
對此,東山王只回以懷疑的眼神。
這邊的三人虛與委蛇。
而小七只笑著,心里卻明白得緊。
能生活無憂,卻不代表能自由。
“多謝了!朕這一生,無功無過,便是消失了,也不會給人任何損失,沒人非我不可,沒人沒我不行,就挺好的。”
無需因為他而產生利益牽扯。
也無需因為他而做出任何讓步。
清清白白的來,清清白白的走。
就挺好的。
最后,小七看向了城墻之下,吵嚷著要士兵開門的太子,微微一笑。
“保重。”
他生來尊貴,卻過夠了寄人籬下的日子,長到十幾歲,也沒真正的憑著自己的心意活一次。
最后,他要堂堂正正的。
閉上眼睛。
他縱身一躍!
【母后,我好累呀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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